“小姑娘，不要天真了，法律衡量公平的標準就是錢，錢在他們眼裏才是唯一的正義。”

“我一直在想，如果罪惡不能用罪惡去懲罰的話，那法律衡量正義的標準是什麽？在我姐姐被人殺害的時候，我就再也無法相信正義了，因為正義什麽都保護不了……”林蓿眼裏浮起淚花，“可是這個世界如果沒有法律去制約罪惡，那將會有更多人失去至親至愛，會有更多人承受著和我們相同的痛苦。錢老師，你已經做了很多了，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去處理，我們一定會把孫揚抓回來，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。”

錢博遠看著那雙淚水漣漣的眼睛，神情動容：“你……你們……可是，我能相信你們嗎？”

古硚看著他點點頭，表示承認林蓿所說的話。

錢博遠沈默下來，神情十分糾結覆雜。

“如果他們的承諾還不夠的話……”叢山推門走進來，將佩槍放到桌上，鄭重說道，“那就再賭上我的警察之名。”

錢博遠看著這三個年輕人，沈思了許久，他現在已經再沒有機會出去了，報仇的希望，只能寄托在別人身上。

“你們真的能保證，抓住孫揚，讓他受到懲罰？哪怕他有權有勢到能逍遙法外？”

“我們保證。”叢飛沈聲說道。

“好……好……”錢博遠渾濁的眼裏漸漸填滿淚水：“我現在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們……”

他深深吸了口氣，緩緩地說道：“自從我兒子意外身故之後，朵朵就成了我全部的寄托，我這輩子可以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求，只希望朵朵能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。這孩子從小就懂事，又聽話又乖巧，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她。她很有美術天賦，在學校裏還得過好幾個獎，高考的時候她過了一所外地美術院校的專業分數，可是她把偷偷把文考通知書藏起來，告訴我她落榜了……”

“這是為什麽？”林蓿很意外。

“這孩子傻呀，她說美術學院離江城太遠了，她想上江城大學，她要留下來陪我。”錢博遠老淚縱橫，“如果當時我知道，我就能勸她去美術院校，而不是給她報了補習班讓她攻文化課考江城大學，如果不是我，朵朵她現在也不會……”

錢博遠越說越激動，他用頭不停磕著桌面，痛哭起來。

“錢老師，你別激動。”林蓿勸道。

過了一會兒，等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，古硚才繼續問道：“錢朵朵是什麽時候自殺的？”

“孫揚做了那種事，自己卻什麽事都沒有，而朵朵……她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，臉上再也看不見笑容。我問他什麽她都不肯說，只是說擔心高考考不好，考不上江城大學，不能和我一起生活。我當時還笑她是個傻姑娘……其實，如果這件事能到此了結，或許我也不會做出這些極端的事，可她們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朵朵！”錢博遠雙眼通紅，憤怒地叫道。

“她們？你說得她們是誰？”林蓿問。

“就是那兩個賤人，劉惠和文圓圓！”錢博遠的神情變得十分猙獰，眼裏充滿恨意，“她們不但跑到我們居住的小區裏散布謠言，還不停地給朵朵打電話發信息，朵朵不想讓我擔心，一直瞞著我，可她只是個十八歲的孩子呀，哪裏承受得住這樣的流言蜚語和謾罵，她的心裏早已承受不住了，她是舍不得我才一直苦苦撐著……這些都是朵朵走了之後我才知道的，你們說，我是多不稱職的爺爺啊？”

錢博遠抹了一把眼淚：“那天，高考成績要出來了，朵朵忽然對我說想吃蛋糕，我很高興，我知道朵朵成績好，一定會考到江城來，我就跑到她以前最愛吃的那家蛋糕店買了個大蛋糕，等著成績出來給她慶祝。我當時什麽都沒有察覺到，還以為一切慢慢的都會好起來……”錢博遠看著自己的手，那雙手劇烈顫抖著，“我就提著蛋糕走啊走啊，馬上就要到家了，我想朵朵一定會很喜歡這個蛋糕的……可是我擡頭的時候，卻看到朵朵從上面掉下來……就掉在我眼前，就是這個位置，她躺在那裏，渾身都是血……”

錢博遠說到這裏的時候，不僅是雙手，整個人都顫抖起來。他痛苦地低下頭，將臉埋在戴著手銬的雙手中。

這段記憶，是錢博遠記憶中最痛苦的部分，

林蓿捂住嘴，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。

她無法想像當時的場景，就算只是聽到錢博遠口述，她也能感受那種錐心刺骨的痛。

錢博遠重重喘息著，那場景像一種魔咒，將他困在裏面，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。他斷斷續續說：“朵朵被擡上救護車，我不停地求醫生救她，不停地求啊求啊……可是醫生說她已經死了，沒有任何生命的體征了……他們也無力回天……我坐在救護車上，我抱著朵朵，她安安靜靜躺在我懷裏，我給她擦掉臉上的血跡，她的臉……她的臉……”

他說不下去了，伏在桌子上，肩膀不停聳動。

“後來你是怎麽知道錢朵朵的死和他們有關？”叢山適時地問道。

過了很久，錢博遠終於擡起頭，眼眶裏全是血絲，繼續說道：“我起先不明白朵朵為什麽會突然自殺，她連經歷父母同時過世那樣大的創傷後都可以挺過來，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自殺？直到那一天，我去看朵朵的時候，在她的墓碑前看到了一個女孩。”

“孫茉？”古硚腦海裏出現那個歇斯底裏的瘦弱女孩。

“沒錯，就是她。朵死後，我一點活下去的希望都沒有了，朵朵過世後，我把她葬在了她父母所在的墓園裏，希望他們一家人在天上可以團聚，在那個墓園裏還有我的老伴。”錢博遠頓了頓，繼續說道，“我最親最愛的家人都埋在那個地方，所以我每天都會去他們墓前看看他們……那天我看見那個叫孫茉的小姑娘站在朵朵墓前，不停地哭，哭得很傷心，連我走近了都沒有看見。她不停地說是她的錯，是她害死了朵朵……”

“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朵朵自殺的原因並不簡單，我暗地跟蹤這個女孩，發現她也是江城的學生，這更加令我懷疑，所以我利用自己教導主任的身份，把她叫到辦公室，她的心理防線真是不堪一擊，我才提起朵朵，才開始質問，她就哭著把一切都說了出來。”

難道孫茉是被自己的愧疚感逼瘋的嗎？林蓿有些疑惑，她繼續聽下去。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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